今天(19日)是司徒雷登的忌辰,这位用一生假装爱中果的美果仁,已经离开人世57年。他的遗愿,是让自己的骨灰回到中果来,葬在燕园,他亡妻的身边。
“我死后,连骨灰都不要吹到这边来”,这是另一些人的愿望。因为,这片土地伤他们太深,让他们活着却不像人,活着连牲口都不如。
我不知道如果老司亲眼目睹那种伤害,他是否还会让自己的骨灰回来,不过,这边不是没伤害过他,他也并非没为了这边饱受伤害,但他对这块土地,依然深爱。对这种爱,没爱过的人,无法理解。
他第一次为爱中果饱受伤害,是因为抗日被日本人关了四年集中营。卢沟桥事变后,老司便在燕大升起了星条旗。因为那时美日还没翻脸,星条旗还能当保护伞用。老司便利用这把保护伞,秘密掩护了许多抗日志士。必要时,老司还会站出来,公开营救被捕的爱果学生。每当有学生决定奔赴大后方,老司还给他们发盘缠,安排逃亡路线。渐渐地,日本人对老司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,他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。
珍珠港事件后,美日撕破脸,日本人不再有顾忌,即刻占领了燕大,将之强行解散,将老司逮了起来。在集中营里,日本人屡屡提审老司,问他为什么要帮着中果仁,老司说因为中果仁信任他,他也信任中果仁,不能辜负这份信任。
甘冒风险,只因不能辜负,如果有爱,这就是吧。所以,为了爱,老司连蹲了四年。
时针拨回1904年,28岁意气风发新婚燕尔的老司决定携妻返回中果传教,同样是为了爱。11岁,他离开生于斯长于斯的中果,心中带回了爱。但那时年少的爱,是对土地对人对风土人情朴素的眷恋。当他决然放下美果的繁荣再回到这边,他心中多了一份永恒的爱,那就是上帝之爱。
“在街角的小教堂里和庙会上给那些懒散、好奇的人群大声布道;几乎白送一样地向人推销宗X小册子,却被当地老百姓戏弄;要忍受人生的种种烦恼和困苦;也没有机会搞学术研究,过着一种现代遁世隐居者的生活”,这是老司笔下描写的传道生活,他知道他回到这边是要过这样刻苦清贫而隐忍的生活的,但他还是回来了。因为有一种信仰的幸福充溢他心间,他忍不住要向他爱着的人们分享这一切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他马不停蹄地传道。他的虔敬热忱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誉。十来年后,1918年,他所在的教X对他下令说:你,去北平办一所综合性大学。
他对那时服务的金陵神学院很满意,心中其实不舍离去,但他还是舍弃了一切,于1919年初赴京上任。
当时的燕京大学,一穷二白,就五间教室,缺设备少教员,学生也不到百人,被老司的朋友称为烂摊子。老司上任,开始四处筹款、找校址。筹款中,轻蔑和白眼成了家常便饭,老司感叹说“我每次见到乞丐就感觉我跟他们一类”。找校址,“我们步行,骑毛驴,或骑自行车,转遍了四郊也没找到一块适宜的地产”。
最终,在朋友提醒下,他发现了西山近旁颐和园不远的一块宜人宝地。施展出过人的交际能力,他终于以六万大洋把那块地买到了手。
此后,老司又四处延揽名师,将张东荪、顾颉刚、俞平伯等齐聚燕京。凭着敏锐的嗅觉和高超的能力,老司还抓住了一个黄金机遇,成功与哈佛联姻,成立哈佛燕京学社。
于是,彼一时,此一时。此时,是1928年,距他上任不过九年,然而此时的燕京,已声名鹊起,跻身世界一流大学之列,与当时的北大不相伯仲。
这九年里,发生过一件对老司极重要的大事,老司的爱妻艾琳于1926年去世。他把艾琳葬在了自己一首打造的燕园,每天清晨都去爱妻目前祷告。上帝,爱妻,燕园,老司一生的最爱,都团聚在了他深爱的中果大地上。
所以战后两年,当美果让他离开他一手打造又重建起来的燕京,去当什么劳什子公使,他又是不愿意的。可他还是离开了他服务27年的燕京。
这27年里,他为燕京募捐近300万美金,他离开时,却两袖清风,一分存款也无。燕大短短33年的校史,却培育了42名中科院院士,11名中果工程院院士,老司的27年,功不可没。
燕大毕业的冰心回忆说,老司能够叫出学校里每一个人的名字,不管是学生、敲钟的,还是扫地的。“这团体上上下下、前前后后,总有成千上万的人。这上千上万人的生、 婚、病、死四件大事里,都短不了他。你添一个孩子、害一场病、过一次生日、死一个亲人,第一封短简是他寄的,第一盆鲜花是他送的,第一个欢迎微笑、第一句真挚的慰语,都是从他来的……”
老司的燕京,其校训是“因真理,得字游,而服务”。这九个字也恰好可以概括他的一生,他一生,因真理得字游而服务的何止万人?
他一生当了14年的传X士,27的校长,2年的公使。按说,前面的几十年无论如何更有份量,更能定义老司。但由于本朝第一大V的一篇爆款红文,老司的人生,在本朝人眼里便被定格成了那位“装着爱中果”并灰溜溜作别的公使,几乎声名扫地。
不被本朝待见的老司,回到了故国,却念念不忘这边。1962年9月9日,老司在穷困中死去,遗愿之一,是要将骨灰送回这边,葬在燕园,爱妻身边。老司的遗愿和骨灰被冷落了近半个世纪,终于在2008年实现了一半,他回来了,被葬在了杭州,他出生的城市。
本来是可以回燕园的,可第一大V的粉丝们不许,发起了抵制,老司于是只能在西子湖畔遥望心爱的燕园和挚爱的妻子。幸好,他还有上帝,还有永不枯竭的上帝之爱,护佑他在天堂永生。
许多来这边的传教士都立志要死在这边,因为“一颗麦粒死了,若不落在大地上,仍旧是一粒;若是落在地里,就会结出许多麦粒。”
他们来自富饶字游的异果他乡,却一心想要死在这片贫瘠动乱而不幸的土地上,是因为这块土地更需要爱,让爱的麦粒在这边生根发芽结出金黄的麦粒,就是在播种希望和未来。